做丫鬟的第六年完整後續

他提起力氣，連滾帶爬地接近我。

臉上掛著第一次哄我上床時，那般深切的痴痴情意：

「荷兒，我現在就可以寫婚書，納你為妾，不——」

「我可娶你為妻。」

「你快說，是誰威逼利誘，叫你構陷我林家？」

他眼中滿是哀求。

如同在學院時，我無力反抗，求他放我一馬那般痴切。

可他沒有。

我自然也不會心軟：

「少爺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6

「捉人，下獄，提審！」

事已成定局，蕭玉山懶得再耗，命人捉了林逸澤一家。

除了我，別的男女老少，小廝婢女，一個不留。

院子一片嘈雜，我卻好似什麼也聽不見，踩著輕飄飄的腳步走向大門。

一步踏出林府，陽光似乎都更加明艷了一些。

恍恍惚惚，好似是夢。

我自由了。

逃離了這個吃人的地方。

再看大街上，遍地乞兒，有的已經腐爛發臭，卻無人收屍。

朝局震動，百姓受苦。

我眨了眨眼，身上的傷又開始疼。

我該去哪兒？

哪裡不吃人？

哪裡又容得下我？

「荷兒，這是上好的金瘡藥，我叫親衛帶你去個大宅子，你先在那兒好生休養。」

「待我處理完林家的事，再去找你。」

「這1年，你受苦了。」

聞言，我連忙回身，看見蕭玉山遞過來一個精緻的藥瓶。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住沒有接。

不明白像我這種利用價值的下人，還有惺惺作態的必要麼？

「快拿著。」

他又催促一聲，我才伸手去接。

在他親衛的引領下，稀里糊塗地上了轎，住進了一個富貴的宅院。

十幾個婢女小廝伺候我，生活比家世落敗之前還要更好一些。

坐在琴前，拿起紙筆。

恍如隔世。

月余，我的傷養好，蕭玉山來看我。

我不知他過來，正彈著琴唱幼時娘教我的小曲。

他鼓起掌，我才驚覺他來了，連忙起身行禮，被他扶住：

「那日你做出好詩，我就知道你是念過書的，家裡有了變故才淪落成婢女。」

「青樓那夜你的急智，更是讓我日夜難忘。」

「你不必這般拘謹，我對你是真的有好感，不似林逸澤那般只將你當作器物。」

「先好生住著，過幾日我帶你去見林家人一趟。順便做個人證，就說你早已覺出林家人有了叛亂之心，我這裡有安排好的說辭.......」

林家人下了獄，便輪到蕭玉山說什麼，是什麼了。

再剛正的官，也不會為了一家廢人，得罪繼承了父職、蒸蒸日上的大將軍。

而我更是不敢。

他說得再好聽，我也須得保持清醒和恭敬。

想著他對我好，許是我這個「人證」還沒有徹底將林家誣死。

夜裡飲過酒，我們順理成章爬上一張床。

我脫下衣衫，露出猙獰的舊傷疤痕：「將軍若厭惡，小女這便走，喚一個好看的婢女進來——」

話未說完，他已將我摟住。

我本能地打了個冷顫。

他皺起眉：「你不願意？」

我連忙下跪：「將軍多想了，賤婢是怕身子太醜，將軍不喜。」

我以為他會惱，不打我也難有好臉色。

蕭玉山卻為我穿好衣裳，嘆一口氣：

「我說了，我不是林逸澤。」

「何時你心甘情願了，我再來尋你吧。」

那晚。

我徹夜未眠。

7

為了不胡思亂想，我背下了蕭玉山準備的那份口供。

審訊之時，我熟練答出，做死了林家造反的罪名。

回去時，在牢獄裡路過了林家人的囚室。

最先看見的是女管事和十幾個下人，她們本也有幾分姿色，自然被摧殘的不成人樣。

見我完好，女管事本能地跪下求我：

「夏荷，你忘了麼？你被打成重傷扔進柴房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

「是我給你飯菜，叫你活了下去。」

「你行行好，救我出去行不行？那些獄卒都不是人，將我當作豬頭對待，我會被生生折磨死的！」

聽著她的求饒聲，我想起懷中還有些瓜子，便摸出來嗑著。

她的這些「恩情」，我自然是不會忘。

那時為了活著，我拿出積蓄的錢財給她，每一筆都能在好酒樓換上一桌酒席。

她卻端些狗吃過的餿飯菜來，扔在地上，叫我學狗一般進食。

她則嗑著瓜子，和旁人一起看著我說笑，把我當成苦悶生活中難得的樂子。

如今我本想辱她兩句痛快一番，可話到嘴邊，又覺得索然無味。

管事變成了階下囚，我就翻身做主了嗎？

未必。

丟掉瓜子殼，我加快步子往外走，被林逸澤的一道怒喝聲叫住。

「夏荷！」

「你果真要當那蕭賊的狗？」

「我待你是不好，可他就會待你好麼？他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賊痞，為了斬草除根，斷然會殺了你！」

「你一定比我死得更慘！」

我默默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想到了雲生。

「你還記得雲生嗎？」

林逸澤疑惑地怔住，想來是忘了。

夫人倒是還記得，下意識看過來：「你和那雲生有情麼？我記得雲生，我還知他家在何處，有一個兒子。」

「荷兒，你若能翻供，替我們奔波一番將我們救下，我林家不僅將你視為座上賓善待，還會告訴你雲生家眷的下落，叫他們也——」

我懶得聽完，冷聲打斷：「夫人，你可知雲生叫什麼名字？」

林府的下人賣身前，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我從來都不叫夏荷，冬梅也不叫冬梅，雲生也不叫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