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後,蘇瑾琛一直守在我身邊,我看見他眼眶紅的嚇人。
見我醒了,蘇瑾琛想來拉我的手,幾次深出手又重新縮回,像是怕會碰壞我。
蘇瑾琛低著頭,眼淚從他眼睛裡一滴滴掉落,他跪在我面前哭的像個孩子。
「安安,對不起,我不知道……」
對不起什麼?
不知道我快死了,還做那些事讓我難過?
蘇瑾琛跪在我面前,一雙大手溫暖潮濕,緊緊包著我枯瘦的手掌。
他聲淚俱下懺悔:「安安,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
「離開你後我才發現我愛的是你,我愛那個充滿煙火氣的小家,是我犯賤,親手毀了我們的家。」
「安安,真的對不起。」
我內心毫無波瀾,甚至覺得他只是在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
我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聲音平靜,聽不出悲喜。
「蘇瑾琛,別哭的這麼噁心,像是你有多愛我一樣,別忘了,我很早就和你說過我需要那800萬救命,你親口說我不配拿這個錢。」
「你也沒有多愛我,你只是嘗到了被騙的滋味,林沐瑤騙了你,所以你又回頭想起我的好了,你現在這幅樣子,無非是想減輕自己的罪惡感。」
蘇瑾琛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安安,我給你請最好的醫生,多少錢都行,我們治病,一定會治好的。」
蘇瑾琛給我請了全國最好的專家和團隊,不知道是不是迫於蘇瑾琛給的壓力,那些個專家告訴他有一點希望。
但我自己清楚,治不好了。
這段時間,蘇瑾琛每天陪著我在醫院。
似乎是想在最後這段時間裡彌補我。
他經常和我說著以前在出租房的那些事,那些甜蜜的瞬間,可我根本不想聽。
又過了幾天,我突然從病床上摔下。
我捂著肚子,疼的在地上爬不起來,突然一陣劇烈咯血,血不要錢一樣從我的鼻子,口腔里湧出,噴的地板上全是鮮花的液體。
蘇瑾琛給我拿完飯,推開病房門就看見了這一幕,衝過來抱著我,可我好痛,好想解脫。
閉眼前,我看了眼蘇瑾琛,腦子裡浮現了很多和他在一起三年那些甜蜜的瞬間。
我想和他說,我不怪他了。
可是,我說不出話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我好冷,身上似乎沒有一絲溫度。
我依稀聽見耳邊有哭聲,這個聲音好像是蘇瑾琛的。
他好像在祈求我活下來,別離開他。
「安安,你堅持住。」
「救人,我要她活下來,不然你們所有人的飯碗都保不住,都別乾了,一群庸醫。」
我費力想睜開眼睛,卻只能看見一片模糊,周身是亂七八糟的儀器和數不清的管子。
蘇瑾琛請來的這些專家是有點東西的,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又從死神那把我搶回來了。
我醒來時,蘇瑾琛一直在旁邊守著我,他最近憔悴了很多,白頭髮也多了很多。
趁著他還沒醒來的時候,我讓周遲幫了一個忙,帶我離開醫院。
我在海邊找了一個小鎮,這個地方很安靜,我每天就靜靜的吹著海風,感受生命慢慢的流逝。
這是我送給蘇瑾琛的一份大禮。
我清楚的知道,我治不好了。
也不想讓那些專家團隊為難,為了一個治不好的癌症,弄丟了工作。
更重要的,我要讓蘇瑾琛愧疚,讓他悔恨。
讓他連我最後一面都見不到,讓他一遍遍體會我的心情。
讓他一輩子活在悔恨當中,他的妻子為了他身患絕症,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過程中,他究竟是怎麼樣一點點將她推向一個更絕望的深淵。
這是我對蘇瑾琛的報復。
來到小鎮的第十五天,我向往常一樣照了鏡子。
鏡子裡面的人臉色慘白,毫無血色,面容枯瘦,完全看不出是一個20多歲的小姑娘。
很難看。
像女鬼一樣。
那天,我倒在了海邊,徹底撐不住了。
生命如鮮花一樣迅速枯萎。
這一次,好像真的要離開了。
然後,我死了。
死在了深冬這天。
來年再無大雪紛飛。
蘇瑾琛番外
我找到安安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骨灰灑進了大海,連一點影子都沒給我留。
她沒有辦葬禮,也沒有墓碑,什麼都沒有,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離開。
周遲告訴我,安安的骨灰撒進大海,是她的遺願。
這片海,是安安說了無數次想來的地方,可我從來沒帶她來過。
我在海邊坐了很久,直到麻木,我才回到了以前那個熟悉的家。
狹小的出租房裡,此刻空蕩蕩的,靜的可怕。
現在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可一切都晚了,我弄丟了那個滿眼都是我的人。
我一直沒告訴安安,其實我是愛她的。
這三年的時間,我從來都不是為了演戲和她在一起,而是我真情實感的愛意。
可我犯賤,一邊享受她對我的好,一邊欺騙她。
甚至是林沐瑤回來後,我還一遍又一遍羞辱她。
如果我早點醒悟,甚至是早點把錢給她,結局是不是都會不一樣。
我瘋狂的打自己巴掌,可一切都晚了,是我親手把她推向更絕望的深淵。
我躺在床上,沒有開燈,腦子裡是這些年在一起的甜蜜瞬間。
當睡意吞沒我最後一絲意識時。
我才知道,安安走的時候是這種感覺。
我來陪你了。
下輩子,就別遇見我這種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