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你真讓我噁心!」
我直接掛了電話,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繫方式。
醫院迫於巨大的輿論壓力,很快做出了決定。
對我進行停職調查。
我收拾好辦公室的東西,抱著紙箱走出大樓時,卻感覺一陣輕鬆。
我已經很久沒好好休息了,趁著這個機會放鬆自己也是好的。
但屬於我的,我不會任由別人毀掉。
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我的身後還有沈宴卿。
他堅定地站在了我這邊。
他幫我抱著沉重的紙箱,一言不發地陪我走到停車場。
「周晩,我相信你。」
上車前,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
「如果你需要任何幫助,隨時找我。」
我看著他清澈的眼眸,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
孤立無援的時候,無條件的信任讓我心頭一熱。
我們並肩離開的背影,被不遠處一輛黑色賓利里的男人盡收眼底。
謝凜坐在車裡,看著我坐上沈宴卿的車離去,手中緊緊攥著手機,螢幕幾乎要被他捏碎。
一股他自己也說不清的煩躁與不安在他心中瘋狂地滋長。
他以為,他掌控著一切。
但他沒發現,那隻他以為能被他隨意擺布的風箏,已經掙斷了線,再也不會回頭了。
7
沒有無規律的上班,沒有做不完的手術。
我感覺世界一片美好。
但我也沒有放棄尋找證據,喬星棠想毀了我,我不會讓她得逞。
我和沈宴卿開始了秘密調查。
沈宴卿利用他在醫院的人脈和自己的專業知識,很快發現,那名感染病人的用藥記錄有非常明顯的被篡改過的痕跡。
某種會導致嚴重過敏反應的抗生素,被人為地加了進去。
我冷靜下來,將那個病人的所有細節在腦海里過了一遍。
我想起,在一次術後查房時,他曾無意中跟我抱怨過,說自己欠了一大筆賭債,正愁怎麼還。
我和沈宴卿順藤摸瓜,找到了那個病人經常光顧的地下賭場。
通過一些手段,我們拿到了他被喬星棠收買的銀行轉帳記錄,和一段足以讓他身敗名裂的通話錄音。
證據已經足夠了。
就在我準備將這一切公之於眾的前一晚,我在公寓里的一個舊移動硬碟中發現了一個加密的文件夾。
那個硬碟是謝凜大學時用的,後來就一直閒置在書房。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起它。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在沈宴卿這個技術高手的幫助下,我們很快破解了那個秘密文件夾。
裡面的內容不多。
只有幾封郵件,和一份陳舊的醫療事故調查報告。
當看完那份報告時,我只覺得遍體生寒。
那是我父親的事故報告。
十多年前,我父親同樣是江城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
在一場手術後,被病人家屬誣告,說他收受紅包,草菅人命。
那場風波毀了我父親一生的清譽。
他因此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不到兩年就鬱鬱而終。
而硬碟里的郵件,清晰地揭示了真相。
當年那個帶頭鬧事的病人家屬,是謝應淮花錢雇來的。
目的就是為了搞垮我父親,因為我父親當時是謝應淮弟弟競選院長最大的競爭對手。
郵件的最後,是謝應淮發給當時還在上大學的謝凜的。
「兒子,方家那個丫頭,就交給你了。我們謝家欠他們父女的,總要有個方式償還。這也是為了你好,為了我們兩家以後,能相安無事。」
我看著這行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什麼被我的窮追不捨打動,什麼日久生情。
謝凜原來一早就認識我!
而他只是看著我,痴痴地追著他,像看一個小丑一樣。
這長達九年的感情,從根上就是爛的。
我一邊流淚一邊笑,問旁邊的沈宴卿:「我是不是挺傻的?」
「謝凜這麼些年看我,應該就是在看傻子。」
沈宴卿望向我的眼神複雜,想落在頭頂的手,最終只落在了我的背上。
8
我沒有猶豫,將所有證據分批次地公布了出去。
喬星棠買兇陷害,謝應淮多年前的陰謀。
一樁樁,一件件,引爆了整個江城。
喬星棠一家,身敗名裂。
謝家的公司股價一瀉千里,瀕臨破產。
謝凜瘋了一樣地找到我。
在我家樓下,他跪在地上,在瓢潑大雨里痛哭流涕地懺悔。
「晩晩,我只是一時糊塗啊……之前是所有人都逼我,可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你了。」
他從脖子上扯下那條我送他的,刻著「Z。W。」的鉑金項鍊,哭著說這是他唯一的念想,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撐。
我忽然想起往事。
謝凜的二十七歲生日,我送了這條項鍊給他。
生日前一個月,他就不停地纏著我,每一句話都暗示他的生日快到了。
我忍不住笑,他是又怕我把他的生日忙忘了。
可我怎麼會忘。
但我面上不顯,裝作聽不懂暗示的樣子。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神從期待變得失落。
我差點就繃不住了,心疼地想捧起他的臉吻下去,但為了驚喜我忍住了。
所以在他看到我把客廳布置成生日派對的樣子,還送給他一條刻著我的名字的項鍊時。
他哭得很兇,我一邊為他抹淚,一邊說:「別哭啊,謝凜。你快看這條項鍊,上面還刻了我的名字,這樣你戴著它,就像是在抱著我,我也抱著你。」
我撐著傘看著他。
雨水砸在他失魂落魄的臉上,狼狽不堪。
「謝凜,二十七歲時我送你這條項鍊,那時候我們在互相愛著。」
「可現在我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們了,你也已經不愛我了不是嗎?那這條項鍊就沒有意義了。」
謝凜的哭聲戛然而止,可他還想挽留。
「晩晩,那我就再買一條新的,這樣我們就能重新開始了是不是?」
我搖了搖頭。
他看我不為所動,急得大吼:「晩晩,你忘了以前你說……」
我打斷他,輕聲笑了:「你一輩子活在以前,可我不會。」
所以,謝凜才會一遍遍說以前,說是我先追他的,以此心安理得地什麼都怪我。
他的頭低了下去,良久慢慢地站了起來,踉蹌著走進了雨幕里。
我最後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
謝凜說的以前,我從來沒忘過。
可是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以前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他早就負了。
9
我親自出庭,作為被害人,冷靜地陳述了所有事實。
我的律師團隊將喬星棠和謝應淮的罪證一一呈上。
最終,喬星棠因誣告陷害、故意傷害等多項罪名成立,鋃鐺入獄。
謝應淮也受到了法律的嚴懲。
我正式向法院申請,我與謝凜的婚姻關係自始無效,並索要了巨額的精神損害賠償。
官司我贏了,名譽也回來了。
醫院不僅恢復了我的職務,甚至還破格提拔我為心外科的科室副主任。
同事們都羨慕我,把我的升職歸咎為幸運,因禍得福。
我只是笑了笑,沒有幸運。
只有我知道,走到現在的每一步,這一路我付出了多少。
我站在窗明几淨的新辦公室里,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溫暖地灑在身上。
一切都過去了。
沈宴卿敲門進來,遞給我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他笑著說:「周主任,恭喜。」
接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晚上有空嗎?慶祝一下。」
「順便……我買了兩張新上映的電影票。」
我看著他眼中溫暖而真誠的笑意,很溫暖,也很想讓人去擁抱。
但我知道,我要一直期待的人,是我自己。
我接過咖啡,握在手心,感受著那份暖意。
然後,我輕輕搖了搖頭。
「沈宴卿,謝謝你。」
我迎上他的目光,坦誠地說:「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但我現在,還沒有心情開始新的故事。」
他眼中的期待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溫柔所取代。
他笑了,「沒關係,周晩。」
「我明白。你想等多久都可以,一年,兩年,或者更久。」
他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認真地說:「我的位置,會一直為你留著。我等你。」
兩年後。
我已經是國際知名的青年外科專家,在心臟再生醫學領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我經常飛往世界各地,參加學術論壇,發表演講。
聽說,喬星棠出獄後,因為有案底,找不到好工作,過得潦倒不堪。
謝凜在家族破產後,窮困潦倒,生活並不如意,曾數次試圖聯繫我,都被我拒之門外。
但那都與我無關了。
我與沈宴卿的感情,在兩年朝夕相處的扶持中,水到渠成。
他懂我的所有脆弱,也欣賞我的所有堅強。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我結束了一台長達八小時的複雜手術。
脫下白大褂,走出醫院大門。
沈宴卿就站在那棵熟悉的銀杏樹下等我,手裡拿著我最愛喝的檸檬茶。
我們相視一笑,自然地牽起手,漫步在灑滿金色陽光的街頭。
我曾以為,謝凜是我的全世界。
後來才發現,當我決絕地推開那扇名為謝凜的門時,我才真正擁有了整個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