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一旦提起我,她就沒有一次不貶低我。
可當時我心想只要我堅持下去。
她總有一天會接受我的。
但我沒想到她居然討厭我到這種地步,在我們家的剎車上動了手腳。
可她萬萬沒想到。
那天我們家的車上也坐著她的兒子。
劫於後生後。
她來看望我時不忘罵我禍害。
我那時沉浸在父母離世的悲痛中,沒有太多注意。
可這幾年婆婆帶給我的怪異感不是假的。
復明後我就找人查了當年的事情。
直到今天看到監控。
看到婆婆五年前在我們家車上做的手腳。
我愣住了。
我將監控拷貝下來,毫不猶豫發給了警察。
我看著她,嘲諷一笑。
「你不用再看見我了,也不用覺得我礙事了,因為你永遠也見不到我了。」
婆婆的臉色由青轉白。
她氣急敗壞地要撲過來撓我的臉,卻被不遠處傳來的警笛聲給震住了。
我眼睜睜看著她跌坐在地。
心頭的恨意卻半分未減。
警察很快衝上來將她帶進警車內。
我也跟著一同前往警局錄口供。
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
正好我找去的搬家公司也將我的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動身前往新買的公寓。
結果一出警局。
我就看到了站在大雨里的謝不問。
7.
他長身玉立,撐著傘站在雨里,傘沿抬起來,露出他遮蓋在底下的烏潤眸子。
「嫂子。」
他低聲道。
我擰眉看著他,沒想到見到的人會是他。
「你哥讓你來的?」
我問他。
他卻搖搖頭,輕聲說。
「我哥正在滿世界找你,我可以幫你躲開他的糾纏。」
我將信將疑地看他。
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幫我。
更何況我還把他媽送進了局裡。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他輕輕一笑。
「算是報答吧,這女人不是我的親生母親,她逼死了我媽,帶著我哥嫁了進來。」
他小時候過得很慘。
爸爸去世以後就更慘了。
於是他常年在國外。
我幫他把人送進去確實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我鬆了口氣,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確實需要一個人幫扶一把,便也沒猶豫上了車。
車子一路行駛,來到了郊區別墅區。
我與謝不問告別時想為自己爭取一下,便出聲問。
「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公司剛剛起步,能給我留個職位嗎?」
見他愣住,我連忙補充。
「放心,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謝不問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後點點頭。
「好,我等著你。」
我沒有回剛買的公寓。
謝治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打進來。
信息轟炸無非是詢問我去哪了。
他半分沒提他媽媽的事情,大概也是理虧。
我將他一個號碼拉黑,他就換著打。
最後我煩不勝煩,拔了電話卡睡了個天昏地黑。
再次醒來的時候謝治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他眼圈很重,眼下烏黑,看樣子一夜沒睡。
謝不問十分無奈地站在一邊。
「我沒能攔住他……」
他話沒說完,被謝治惡狠狠一瞪。
「你給我滾出去!」
謝不問執拗地站在原地不肯離開,我看著兄弟兩的對峙嘆了口氣。
「沒事的,你先出去的,我待會出去找你。」
謝不問看了我很久,最終皺眉出去了。
門一關。
謝治就抱住我迫不及待地想吻上來。
我抵著他的胸口,冷聲道。
「是不是我沒跟你明確說我們結束了?」
謝治不肯聽我說話,只一味抱著我低聲懇求。
我笑了聲,將一摞照片拍到他臉上。
「這都是你出軌的證據。」
「你孩子都那麼大了,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原諒你?」
我看著他脖子上還未褪去的吻痕。
只覺得刺目。
紙張四散,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幾秒之後,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我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驚訝地看著他。
在我的印象里,他不是這种放屁尊嚴下跪的人。
哦……不對。
我曾經見過他下跪的。
那是我們大學的時候。
我們兩個高中時就在一起,大學也是同一所。
那時我們剛到大學,面對新事物新誘惑很難說不。
於是團建之類的活動數不勝數。
知道我們兩個是情侶後,大家有什麼活動都會喊我們一起。
那天我下課,學姐神秘兮兮叫住我,說有個女同學纏上了謝治。
謝治那個木頭渾然不覺。
他本著最基本的禮儀,禮貌對待所有人。
但這仿佛是給了那個女孩子信號。
覺得她有機會的信號。
她開始變本加厲,給謝治送便當,謝治打球的時候給他送水。
甚至我在的時候她也毫不收斂。
我跟謝治明確提過我不喜歡此人。
謝治卻刮刮我的鼻子笑我大驚小怪。
「我們兩個都是班委,聊的也都是班裡的事,你想什麼呢?」
「淺淺,我只有你一個就夠了,你還不信我嗎?」
可就是這個說著「有我一個就夠」的男人。
在聯誼會上替女孩擋了一杯又一杯酒。
大冒險時女孩的室友起鬨。
鼓勵她親謝治一口。
謝治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她在臉頰上親了一口。
反應過來後他抬起手擦個不停,失了禮數。
「我有女朋友,你不要臉嗎?」
女孩白了臉。
我就在他對面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抬頭對上我的視線,也白了臉。
我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8.
那次的經歷給謝治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
時隔半年和好後他抱著我半夜依舊會驚醒。
他抱著我,眼淚流出來,說他離不開我。
我心疼又無奈地拍著他的肩膀。
這是他做出事情所應該承受的代價。
可看到他這樣我還是會忍不住心疼。
於是我開玩笑道。
「除非你太越界,否則我不會再這樣對你了,我對你的包容度很高的。」
那時候林染罵我沒原則。
我一笑置之。
謝治聽進去了。
他半夜抱著我時,以為我睡著了,便在我耳邊一遍遍呢喃,一遍遍發誓。
「對不起淺淺,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後來車禍。
他抱著我又信誓旦旦道。
「我會保護你一輩子,否則天打雷劈。」
他抱著我時外面是暴風雨天。
這句話落下,窗外打了好幾個響雷。
現在看來,原來早有預兆啊。
我低頭看著他,沒有喊他起來。
「如果你真的還愛我,就放我走,我沒有辦法安慰自己繼續跟你相處。」
「每次看到你,我都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聽到我的話,他猛地抬起頭,眼圈泛紅,睫毛濕漉漉的,整個人像被遺棄的小狗一樣可憐。
「可是淺淺,我只是想要一對兒女,林染她只是作為一個生育工具存在在我身邊。」
「她不會威脅你的地位,你不要跟我鬧了好嗎……」
他話沒說完。
就挨了我結結實實一巴掌。
我瞪著他,仿佛第一天認識他一般。
「謝治!你還要不要臉?你不喜歡人家,就不要跟人家發生關係還讓她生了你的孩子!」
「你要是喜歡人家,你就不應該再把我蒙在鼓裡!」
說著說著。
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你告訴我,我也不會糾纏你,你為什麼要做出這麼不負責的事!」
謝治被我頂得無話可說,只是一個勁重複對不起。
我冷了臉色看著他。
「你要是不想離婚,那我們就法院見。」
「至於和好就更不可能了。」
「謝治,我嫌你髒。」
他被我這句話攻擊得失魂落魄。
卻依舊搖著頭不同意。
還想跟上來就被我一句話堵在原地。
「你媽害了我爸媽,我不會原諒她,也更不會原諒你!」
這句話讓他喪失了所有力氣,眼睜睜看著我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來見我之前,其實是去見了他媽媽的。
謝母原本還不承認,見到謝治時還對著警察們囂張地放話。
「我兒子來了!你們趕緊放我出去!」
謝治看著她,原先的一切慈母濾鏡碎了一地。
「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理解自己的母親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更不明白在他眼裡向來愛憎分明的母親為什麼會幹出這種事。
謝母面對自己的兒子,終於不再辯駁。
她小聲說。
「那女人沒腦子,家裡也給你提供不了什麼幫助……」
「你王叔家的女兒跟你門當戶對,你娶了她你爸說不定會給你更多的股份,讓你當繼承人也說不準!」
「我一開始只是想讓沈淺淺知難而退,我沒想害死她父母的啊……」
9.
謝母的話像一座大山,死死壓在了謝治的心口。
他沒有選擇將謝母保釋出來。
他不想,也不能。
謝母一開始不信自己疼到大的兒子會毅然決然地放棄他。
但是到後面,見謝治越走越遠,她忍不住痛哭痛罵起來。
謝治頂著自己母親的哭喊出了警局,向來挺拔的脊背彎了下去,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
就在這時。
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男孩的叫喊與求救聲充斥在他的腦海里。
旁邊還有林染瘋狂的怒罵聲。
「都怪你!你不討你爸歡心!你個沒用的廢物!」
謝治一瞬間變了臉色。
當然,這些我都不知道。
我調整好狀態以後成了謝不問的秘書。
每天忙前忙後過得充實。
謝母被判刑後,謝不問不再決定去國外,而是留下來,與謝治爭奪謝氏集團的繼承權。
他將一些重要項目交給我時眼裡的情緒我看不明白。
但我依舊保證道。
「你放心,我早就放下謝治了,絕對不會幹出背叛你的事情。」
謝不問一愣,接著輕輕笑起來。
「我沒有懷疑過你。」
「哪怕……」
「哪怕你幫著他我也不會怪你的。」
後半句他說得很輕,我沒有聽清。
可我再怎麼問他也不回答了。
我將全身心都投入了事業當中,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想起謝治他們。
再次見到林染時。
我恍如隔世。
她披頭散髮被保安摁在大門口,見到我出現情緒瞬間激動起來。
「沈淺淺!你這個賤人!你個掃把星,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謝治捂住我的耳朵,皺眉讓保安把人送去警局。
等一切清凈後,他向我解釋。
「她死了兒子以後就精神失常了,你不用管她。」
我精準捕捉到了他話里的信息,反問道。
「她兒子死了?」
謝不問點了點頭。
據說我離開後,謝治再也沒有去看過她。
她為了讓謝治回來,不惜打罵自己的兒子,逼他打電話跟謝治求救。
一次兩次還好。
次數多了謝治開始不耐煩。
他拒接了。
這招不管用了。
林染更瘋了。
有次沒收住手,將四五歲大的小男孩給活活打死了。
謝治給小男孩處理了後事。
林染也因為精神失常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只是今天不知怎麼讓她跑出來了。
聽到這,我一陣唏噓。
雖然知道稚子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