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厭煩地關了手機。
姜年坐在沙發上,察覺到我不悅的情緒,敏感地看了我一眼。
他悶聲道:「不喜歡我在家,我就出去住。」
這些日子忙著處理事務,確實忘了他。
在家中我是唯一一個會關心他的人,
加上誤會解除,姜年對我親近了不少。
我揚起微笑:「你怎麼會這麼想?姐姐的家當然就是你家。」
這些日子,我鬧出的動靜很大,在涉及到商業競爭時,我連顧家也要啃一口。
得到權力的第一件事,是忘本。
我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確實笑少了。
畢竟,現在只有別人圍著我笑,那些大腹便便、西裝革履的男人也一樣。
從前凝視我的眼光盡數消失,餘下的只有討好。
我看著姜年,走到他身邊:「除了父母,姐姐最愛的人就是你。你在擔心什麼呢?」
姜年別過頭,他手裡的銀行卡現在是我的副卡,所有的一切都被我從父親那接手。
就算想跳,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他們才不愛我。」他眼眶紅了一圈,心事重重看著手機。
「放心,只要你不犯錯,我就不會離開你。」我隨意道。
「少騙人,你嘴裡沒一句真話。」姜年跟在我身後,親眼看見我把對面交涉的負責人耍得團團轉。
他現在已經知道我的本性。
但是那又如何呢,我可沒興趣騙人一輩子。
騙人可是很累的——
姜年沉默片刻,下定決心,給我看了手機里的群聊。
在給我看一前,姜年刪除了很多對他不利的消息。
他用餘光瞟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說:「我只是當時不懂事。」
「你生氣了嗎?」
我面無表情,他瞬間變得緊張。
我輕飄飄地開口,「你將功贖罪。現在告訴沈肆,我明天三點會和秦牧見面。這是畫室鑰匙,晚上把鑰匙給他我就原諒你。」
顧莫小少爺也得從這件事裡摘出去。
不能引起顧家不滿,這揭穿人真面目的鍋,還是讓姜年背吧。
姜年一臉內疚地低垂著腦袋,沒有吭聲。
但監控頁面顯示,他把鑰匙給了沈肆。
14.
手機消息不斷。
秦牧每天都在找著無趣的話題。
在我答應和他見面後,他欣喜若狂,第一時間又把消息分享在了群聊。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隨後打開手機看畫室的監控。
畫室內,四處都是隱藏攝像頭,這場遊戲該結束了。
一個小賊提前鑽了進去。
秦牧換了粉色的襯衫,頭髮做了造型,倒是襯得人比花嬌。
見到我沒等我說話,就主動脫了衣服。
我開口:「這次在裡面畫吧。」
秦牧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笑意加深,跟著我走進畫室。
畫室門被一扇扇推開,我看著監控,那隻小老鼠在狼狽地到處躲避。
我停留在最後一扇門前,沒有推開,淡聲道:「就在這裡吧。」
在看見秦牧鎖骨下漂亮的裝飾性胸鏈後,我挑了挑眉,沒有說話,安靜地畫著畫。
秦牧眼裡露出失望:「這次不用全脫?」
「不用。」我心不在焉地看著手機。
這次的畫明顯很敷衍,只畫了一個半小時。
秦牧看見後面色難堪。
我平靜地看著他:「以後你不用來了。」
「眠眠,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別的人?」
秦牧聲音沙啞。
自酒店出來後,我對他的冷淡,他都看在眼裡。
他和沈肆都認為對方才是那天酒店和我在一起的人。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門。
秦牧站起身,壓著怒火,大步上前推開門。
他本以為裡面是一幅別的男人的畫。
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
他剛剛站在這裡看了多久?是新人,還是舊人?
秦牧一把將人拎起來,在看見熟悉的面容後,怒火中燒。
他一字一頓:「沈肆!你居然敢出現在這!」
「是不是故意等在這看我笑話?」
「你他媽的很得意是吧?賤人!」
「尿瓶里都嫌瓶口大,也敢和我搶人?」
沈肆本來還想維持人設裝可憐賣慘。
在聽到最後一句話忍不住暴露本性,一拳還了回去。
屋內動靜很大。
姜年收到消息趕到時已然一片狼藉,他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
15.
我刪了秦牧的聯繫方式。
秦牧拿著我刪他的截圖,破口大罵沈肆下賤。
截圖是我給秦牧回的一句話:【確實廉價得很,隨便哄一下就能趴下給我當狗。】
和秦牧第一天說的:【這種女人廉價得很,沒見過世面,隨便哄一下就能趴下給我當狗。】
正好對上。
【秦牧: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嗎?我已經告訴她你真面目了。還想上位,等著被ƭūⁿ甩吧!賤人!別以為和人上床就能怎麼樣,我不在乎這些。她遲早是我的!】
【沈肆:不在乎又能怎麼Ṫũ̂³樣,老子現在就和她在一起。】
沈肆發完後,就拿著手機沉默站在原地。
那天的人不是秦牧,不是他,那還有誰?
沈肆抬眸看著我,我表情平靜。
他穿著特地買的廉價棉質上衣,臉色蒼白:「你都知道了。」
我毫不猶豫把髒水潑在了姜年身上:「我弟告訴我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們……你們居然是這種人。」
都是一個圈裡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在這兩家破產前,我都不打算徹底撕碎臉。
沈肆毫不猶豫將姜年面目揭穿,可我只是開口:「他和你們不一樣,他是我弟弟。」
姜年站在門外,正好聽見這句話,又垂下了腦袋,沒敢進門。
沈肆不甘心問:「所以那天晚上的第三者到底是誰?」
姜年嗤笑一聲:「自己看看群消息不就知道了,當然是配最好的。」
顧莫剛剛在群內宣布了我們的訂婚日期。
如果是秦牧他或許還能比比。
可是顧莫無論在家世,品性還是樣貌,各方面都完勝他。
他喪氣低下了頭,只是臨走前,又忍不住問:
「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們?」
我笑容漸淡。
沈肆壓著嗓音,沙啞道:「顧家很難進的,如果後面他們家反悔,可以隨時來找我。」
聯姻消息目前承認的只有顧莫,顧家還未透露出風聲。
聽聞他的母親不愛工於心計的女孩。
所以,從前能通過顧家和他接觸的都是知書達理的淑女大小姐。
今夜,向來守禮的顧小少爺大晚上跑到了我家。
他今天似乎喝了點酒,微醺的臉很好看。
他一搖一擺下了車,看見我的第一句就是:「你騙人!說好了不會出軌的。你怎麼能……怎麼能又勾一個……我只是沈肆又去找你了。」
我嗤笑,眼神冷了下來,反問:「這算出軌嗎?你家裡都不承認我們的關係,那我們這樣子算什麼呢?」
顧莫清醒了。
我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誠然他很好看,秉性也還算可以,家世也好。
但是憑什麼在外人看來,我就是要被他挑選的那一個。
晚上的風還帶著一絲寒意,他穿著單薄的衣服,顯得有些可憐。
我留了一件外套給心碎的小少爺,轉身回了家。
「你想清楚這些再來找我。」
顧家的家長都是很挑剔難纏的人。
我沒有興致在得到一切後,還要去伏低做小討好未來婆家。
他若是真的喜歡我,那就自己解決好家裡的一切,再來找我。
16.
四個月後,我收到了顧莫的消息。
「家裡的人同意了。」
顧莫清瘦了些許,他剛剛下飛機,清冷的臉帶著一絲意氣風發的少年氣。
他為了我,和自己的母親進行了對賭,很明顯,他贏了。
沒有人認為顧家會選擇我。
而現在我得到了想要的結果。
如果有顧家助力,我只會更上一層樓。
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許下了自己的承諾。
我們兩家同時宣布了訂婚日期。
在訂婚的第一年,有人破防爆出了我曾經的一些情史,他們打賭我會愛上新的男人再將顧莫甩掉。
也有人打賭,顧莫會先膩了我。
可是,我最擅長的是,永遠不讓恨我的人如願。
在事業穩定的第三年,我接受了顧莫的求婚。
我給了他三年的時間了解我的本性。
既然他沒有選擇逃跑,那就註定是我的人。
顧莫視角:
1.
他知曉桑眠是一個壞女人,但是他還是鬼迷心竅赴約了。
在見到她一前,他只是打算將真相告訴桑眠。
但是他從未想到事情最後會發展成那樣。
桑眠居然早就知道一切,那群蠢貨都被她換著法子來回玩弄,和她上學的時候一個樣。
可是很奇怪,他並不覺得她這樣做可惡。
桑眠對他而言,有股古怪的,讓人著迷的魅力。
在桑眠離開後,他在酒店洗了個冷水澡,試圖讓自己清醒。
因為桑眠的話,他不敢全信。
但是等他出來後,卻看見門口的信。
上面龍飛鳳舞寫了一行字:【送你的禮物。】
信下面是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個精緻漂亮的領帶,旁邊是一束巨大的玫瑰。
送領帶可以理解,送花是什麼意思?
哪有給男人送花的?
他抱著一束巨大的花,有些手足無措。
在察覺到自己的上彎的嘴角以及自己在發覺桑眠耍心機也很可愛後,他皺了皺眉頭。
他知道要自己完蛋了。
因為,他居然抱著那束浮誇無比的花束回家了。
2.
桑眠畫畫很好看,如果不是為了男人就更好了。
他已經看過了桑眠給秦牧畫的東西。
她都沒有給她畫過。
他有一些憤怒也有委屈。
誰知道,她會不會被人勾引到。
秦牧居然特地還買了胸鏈!
臭不要臉,勾引他未婚妻!
他惴惴不安地給桑眠又發了一個下午消息,他知道自己這樣有些煩人,但是控制不住。
可是很幸運,桑眠居然一直在回復他。
3.
他是第一次談戀愛,所以總是會患得患失。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煩, 但是還是忍不住在知道沈肆追去她家的時候, 也跟了過去。
那兩個男人太會說甜言蜜語,萬一她被騙了怎麼辦。
明明是擔心,但是開口卻成了質問。
她聽見了她冷漠的話, 她說他們現在其實並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她不用對他負責。
活了十八年,他第一次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家裡不同意他和桑眠在一起, 但是他已經在努力爭取了。
他以為這是雙向奔赴,所以他哭了。
但是, 他聽見桑眠溫和地開口:「天有些冷, 別受寒。」
一件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所以他又被哄好了。
他嗅了嗅外套,上面是一層淡雅的木質香, 帶著一絲冷調。
和桑眠的人一樣。
在發覺自己乾了什麼痴事後,他面上燥了一下,抬眸便看見二樓燈光亮著,桑眠在窗那頭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4.
桑眠是一個聰明而又多面的人。
她早該知道, 只要她想接觸的人,沒有誰會不喜歡她, 其中也包括他的母親。
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讓家裡人明白他對桑眠是不同的, 並且非她不可,才讓家裡鬆了點口Ťùⁱ。
在正式見面前,家裡小輩都說她心機重不適合自己。
因為前些日子,她和顧家競標,還成功了。
他母親向來不喜歡過分聰明的人。
所以,當他母親提出要見桑眠的時候,他已經做了很多心理準備。
在黑白灰為主色調的辦公室內,他看著穿著暖黃色長裙的桑眠和她母親交談甚歡。
耳垂上的那顆白色珍珠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他出神看了許久。
在徹底確認下訂婚日期時, 他舒了一口氣。
在走出門後,他聽見母親似笑非笑地開口:「還擔心你媽會為難人家?」
他懷著小心思故意將聯姻消息發在了群里。
【顧莫!你有病是不是!居然背叛我們?】
【說好我負責勾引, 你爬什麼床!】
他沒有理會群內的污言穢語, 在發完消息後, 就直接退了群。
如果這群人敢在他和桑眠在一起的日子裡爬床挑撥,那他也不是吃素的。
他給每一個人的家裡都發去了警告, 順手把她那難纏的弟弟送出去聯姻。
這群人終於安分了些。
在三年內,他無時無刻不將自己的目光放在桑眠身上。
但外界的聲音還是有些影響到他。
越是在意, 越容易受影響。
而桑眠像個沒事人一般, 從不聽外界的聲音。
他們都說桑眠薄情, 都不看好這段婚姻。
在求婚成功的那天, 他甚至覺得有些不太真實,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踩在雲端。
在結婚那天, 他聽見穿著婚紗的女人, 托腮苦惱道:「以後帶孩子的事情交給你了,我好像不太會。」
果然,桑眠不做不利己的事。
他知道桑眠又在裝。
但是, 當一本長長的育兒手冊丟在他面前時,他還是矜持地點了點頭。
母親說過生孩子很辛苦,他會做一個合格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