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跟做賊一般。
遮遮掩掩地遞了一個小盒子給我,說是專門的藥,讓我記得塗。
他好像誤會了些什麼,算了,還是不解釋了。
他體力太好,我確實有些吃不消。
「雲舒,那我現在可以進去了麼?」
不可以!
他往左我便往左,他往右我便往右。
總之就是把門擋住不給他進。
半晌,他笑了:「雲舒這是把我當狼一樣防著呀,罷了,今晚便放過你,我去偏房睡。」
我鬆了一口氣。
就算是耕地的老黃牛,也是需要休息的。
只是躺在床榻上後。
我一直輾轉反側。
在裝一輩子淡泊名利和扭轉他的觀念中。
我思考了很久。
人總不能委屈自己,那隻好委屈他了。
我就是這麼一個愛財如命的女子。
9.
「夫人,不好啦!快醒醒。」
一睜眼,就看到我的貼身丫鬟翠竹一臉著急地看著我。
「何事?」我睡眼惺忪。
「奴婢出去的時候聽到當值的小黃、小綠說昨晚有丫鬟……爬了三少爺的床。」
三少爺,那不是蕭景和嗎?
我瞬間清醒了,猛地坐了起來。
昨日說身體不舒服只是藉口。
這下,我是真的不舒服了。
心裡悶悶的。
明明昨天,他還一副非我不可,愛我如命的樣子。
「給我梳妝打扮,我要親眼去看看。」我看向翠竹。
「夫人,您也別太傷心,那丫鬟再怎樣也越不過你去,到時候尋由頭髮賣了就行。」翠竹動作輕柔,語氣也小心翼翼地。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嫁進來之前,我就想過這個場景。
如今只不過是,提前發生了。
我知道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況是蘭陵蕭氏這樣的大家族。
我也從未奢望過蕭景和後院只有我一人。
可這才成親多久,他就忍不住了。
男人……果然不可靠。
明明心裡清楚得很,可為何,心臟還是會覺得鈍鈍的。
……
梳洗完畢我就氣勢洶洶地衝到了蕭景和房裡。
想要問個清楚明白。
他見到我。
依舊是一臉笑意,「你來啦,雲舒。」
「景和,你就沒什麼事要跟我解釋嗎?」一開口,我的聲音都發顫。
他一臉疑惑。
我有些生氣,還有委屈。
可能是這段時間被寵的,都快忘了從前的苦日子,也學會了委屈。
明明知道應該裝柔順乖巧,可看他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我還是忍不住衝上去,用力擰了他的腰一把。
他嘶了一聲,一臉納悶地看著我。
依舊沒有任何交代。
情緒再也不能自控,我是想怒罵他的,可脫口而出的話。
卻是帶著哭腔,「昨晚爬床的那個丫鬟呢?你打算如何處理,納她為妾嗎?」
他一臉哭笑不得,說:「怪不得雲舒今日情緒看起來很差,原來是因為這個呀。」
「你放心,我可沒讓那丫鬟碰到我的衣角半分。」
我一臉狐疑地看著他。
「我喜歡的是雲舒這樣的,怎麼可能看上這丫鬟,她可不配碰我。」
他一臉委屈:「夫人就這麼不信任我?我在你眼裡眼光便這麼差麼?」
可男人不是都來者不拒嗎?父親便是如此。
我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問道:「那丫鬟人呢?」
我不過和蕭景和分房一天她就迫不及待了,既然她膽子這麼大,自然應該好好處置。
否則其他人有樣學樣,後院還不得亂了套了?
「被我一劍封喉了,這就是不聽話的丫鬟的下場。」他說這話時,臉上冷冷的。
我臉色一白。
蕭景和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
處理手段,這麼犀利,不留半點情面。
我突然想到這樁婚姻也是我騙來的。
「不聽話的下場是這樣,那……欺騙你的呢?」我忍不住問。
「欺騙背叛我的,自然更沒有好下場。」他輕笑。
看向我的眼神,鋒利的,像刀子一般,刺穿我的假面。
10.
我不敢生氣了,聽完他的話,我的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
被他的狠辣給嚇得。
要是哪天知道當初我騙他。
我的下場,該不會比這丫鬟更慘吧。
蕭景和輕撫上我的臉頰,關心道:「雲舒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是覺得我很殘忍?」
「沒……沒有。」我不敢抬眼看他,躲避著他的眼神。
「夫人不會是在同情她們吧,還是說被我給嚇到了?是我不好,嚇到雲舒了。」他心疼地抱住了我。
見我抖得厲害,他一直輕撫我的脊背,安撫我。
「夫人心疼她們不如心疼我。」
「在我小時候就有丫鬟不知廉恥,來爬床勾引我,竟還是我院內的大丫鬟,我念及情分,只是警告打板子處罰。」
「可沒想到其他人有樣學樣,一個接著一個的,跟蒼蠅似的層出不窮,手段花得很。」
「曾經還有丫鬟光著身子躲我床上,我一掀被子看到裡面藏著人,還以為進刺客了,嚇我一跳,還有膽子大的,甚至敢給我下藥,簡直防不勝防!」
他說著說著,越說越氣。
我問:「那你就沒有喜歡的?」
在我的認知中,就從未見過像他這般的。
至少父親和顧家大公子,就不會這樣,他們恐怕還巴不得來多點。
但名分,就別想輕易得到了。
「我可看不上她們,她們無非是圖錢圖權,我守身如玉這麼多年,豈是這些丫鬟能輕易染指的,我最是厭惡這樣的女子了。」他說的時候,一臉嫌惡。
「碰我一下我都嫌玷污了我,不過,自從我處死了一個丫鬟,手段變得越來越狠厲以後,倒是終於起了殺雞儆猴的效果,再也沒人敢以身犯險了。」
聽完後。
我抖得更厲害了。
怎麼辦?
我好像就是他剛才說的,最討厭的那類女子,唯愛錢權。
他一臉討好地看向我。
「雲舒,我可是從身到心,只屬於你一個人。」
我一邊高興,一邊又十分難過。
「只是沒想到昨晚還有個不怕死的,恐怕是過去太久,都忘了我的手段了,無妨,從今以後,我看還有誰敢!」他冷哼一聲。
想到那個丫鬟的下場,我想哭。
我不想死啊。
11.
我扭轉他觀念的計劃擱置了。
無它,我怕了,我惜命。
不過,他倒是沒有再光送那些名貴的花花草草了。
我不過說了句總覺得脖子和手腕都光溜溜地,感覺缺了點什麼。
他便意識到了什麼。
隔天就給我送來了幾盒滿滿當當的項鍊首飾。
那顆夜明珠,最後也還是送到了我這裡。
一晃又是數日過去,我嫁進來已滿一月,到了回門省親的日子。
到家時。
嫡姐竟親自在門口候著。
她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
像是在看什麼物件一般,令人不舒服。
目光停留在我腕間時,她開口了:「雲舒,何不食肉糜?你嫁進去才多久,就過得如此奢靡,戴這麼昂貴的首飾。」
「果真是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一進蕭府,就開始往身上使勁堆砌財物,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錢似的,真粗俗!」
我的面色一瞬間冷了下來。
手腕上的手鐲也像會發燙一般。
嫡姐這是生怕我配得感太高,想要折辱於我。
我回敬道:「嫡姐這麼看不慣,那還不趕緊把你身上這件純桑蠶絲製成的衣服給脫下來。」
「嫡姐的氣質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來烘托,我看那粗布麻衣就不錯,適合你。」我微微一笑。
「你!」嫡姐氣得指著我。
也許是沒想到我出嫁一回,膽子大了,居然也敢反駁她。
她一時間被氣得說不出話。
蕭景和也冷冷地對嫡姐說:「這是我送雲舒的,你有意見?」
「不愛看就把眼睛捂起來,讓你看了嗎你就看,再看給錢。」
他的嘴原來這麼毒。
我也被驚到了,我對他的了解,還是不夠多。
嫡姐已經被氣紅溫了,她倒是想罵回去,可惜不敢罵。
她憤恨地對我說:「你得意什麼,這一切本該是我的!」
壞了,可千萬不能讓她說漏嘴。
12.
父親和夫人此時也趕到了。
連忙把我們迎進去。
嫡姐委屈地奔向父親告狀道:「爹,雲舒真是嫁出去翅膀硬了,剛剛她還羞辱我,叫我把衣服脫下來。」
只見父親臉色有些扭曲,說了句:「怎麼可能呢,雲舒怎麼敢這樣對你說話,景和也在這,你別亂說話。」
說的時候,還帶著警告的意味。
嫡姐臉黑了。
但以她的性子,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說出真相。
看到剛剛父親的眼神和口氣後。
我猜,應該是父親提前警告了她。
父親和蕭景和開始一派祥和地寒暄客氣起來。
我和嫡姐則互相憤恨地瞪著對方。
結束會面後,父親讓我帶蕭景和在府內轉轉。
我欣然答應。
……
走到那個熟悉的涼亭附近時。
看到一個女子背對著我們。
口中正念念有詞。
「名為錮身鎖,利是焚身火,我才不像那些粗俗的女子一般,唯利是圖。」
這個背影,好熟悉,是嫡姐。
蕭景和感嘆道:「這句話,說得好啊。」
我立馬向他看去。
果然,嫡姐的這番話引起了他的注意,吸引了他的目光。
有一瞬間,我覺得這些日子的幸福。
都是自己偷來的。
就像泡沫一樣,一觸即破。
可我還是氣不過,於是我狠狠地擰了蕭景和的胳膊一下。
「怎麼,你喜歡啊?」我有些生氣地說。
他不怒反笑,低頭問我道:「雲舒,你吃醋了?」
「我還從未見過你吃醋的樣子,怪可愛的,你一直看起來很理智,我還以為你不在乎我呢。」
「沒有!」我有些惱羞成怒。
「好好好,沒有沒有。」他偷笑。
神情分明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前面的人也轉過身來,果真是嫡姐。
她說:「蕭公子也對這番話感同身受?」
「叫我妹夫。」他沒有回答這句話,拉著我轉身就走。
好像身後有鬼在追一般。
13.
被他拉著走了不知多遠,已經完全看不見嫡姐的影子。
「景和,你跑什麼?」我停下腳步,有些氣喘吁吁地問。
「你嫡姐心機可真深重,肯定是故意在這等著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呢!」
「你不是最喜歡這種淡泊名利的人嗎?」我忍不住問。
「哎呀,笨,你嫡姐說這些話,肯定是裝模作樣而已,我也沒看出她哪裡符合這點了。」他說。
蕭景和還有兩副面孔呢。
嫡姐沒露臉前,他夸人家說得好。
轉過來以後發現是嫡姐說的,他便說人家裝模作樣。
我忍不住笑了。
嫡姐的算盤落空了。
但我心裡還是有隱憂。
一晃眼,就到了科舉放榜的日子。
嫡姐喜歡的那個窮書生,也不知有沒有中舉。
我也去湊熱鬧。
派人看了榜單。
沒有他的名字。
嫡姐要失望了。
……
回府當晚。
蕭景和出現在餐桌的時候。
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溫柔似水。
而是帶著怒氣。
他憋著氣說:「雲舒,你沒有什麼要同我解釋的嗎?」
「解釋什麼?」我不解地看著他。
「你騙了我,你不是當初在公主府的那人是嗎?」
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聞言,我的心一顫。
過了良久,我才應了一句:「是。」
「好,好得很吶!我問你,你嫁給我,是因為我這個人,還是……因為我的身份地位?」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又問道。
問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
他的身份地位,不也是他這個人不可割捨的一部分嗎?
沒等我回答,他一摔筷子,就離席了。
我沒有喊住他。
他很生氣。
不知不覺,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我吸了吸鼻子。
一切都木已成舟,我又沒犯錯,他沒辦法輕易休妻。
想到這點,我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