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知道外面是怎樣的光景,只是每個深夜,他會在和我抵死纏綿後,冷冷地看著我的長髮散落在床單上,然後穿戴整齊。
「蘇小姐,蕭總吩咐,這個房間平時不許任何人進入!」
「滾開,我和蕭宴什麼關係,也輪得到你來管我?」
我坐在窗邊看書,聽到外面一片喧譁。
下一秒,房間門被蘇語棠氣勢洶洶地踹開。
她見到我,表情先是不可置信,轉而變成一臉怒意:
「時歲,你怎麼不死在那些男人的床上!」
「你這個狐狸精小賤人,現在跑回來勾引阿宴!還挑撥他和賀瑾辰的關係!」
說著,她朝我撲來,扯住我的頭髮,還是別墅里的其他人將我們分開。
「蘇小姐,與其來質問我,不如讓蕭宴告訴你,我為什麼在這。」
我拿起掉落在地的書,手卻莫名顫抖。
「都在鬧什麼?」
慍怒的男聲響起,幾日未見,蕭宴的眉宇間充滿疲憊。
「阿宴,你被這種虛榮拜金的女人騙一次還不夠嗎?」
蘇語棠一手指我,咬著下唇看向蕭宴。
蕭宴躬身,用指腹輕輕拭去蘇語棠呼之欲出的眼淚。
「不過是個消遣玩意兒,這也值得阿棠吃醋嗎?」
上流社會,男人在外面沾花捻草也是稀疏平常。
蘇語棠跺了跺腳,扯住蕭宴的衣袖:
「我就是不喜歡這種髒女人。」
「都依阿棠的,我會找人把她送走。」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二人,手腕上叮噹作響的銀鏈,提醒我的身份是如此不堪。
但蕭宴並沒有送走我,只是在夜裡變了花樣地折磨我。
「放我走。」
蕭宴沒有回應,我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這是你欠我的。」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
10
別墅里的傭人看我的眼神越發不善。
「不知道蕭總在想什麼,老賴之女還金屋藏嬌。」
「我都替蘇小姐生氣!」
我走到房門前,一把拉開:「說什麼呢?帶我聽聽。」
門口兩人一高一矮,有些眼生。
矮個子想拉高個子,只是高個子是暴脾氣:
「說的就是你,你爸聯合外人卷錢跑路,你也是個拜金的賤坯子。」
「腿一張,錢就來的生活舒不舒服?」
「一家誰給錢誰是主子的狗,我呸!」
我強壓住心中怒火,反問:「誰和你說的?」
高個子揚了揚手中的手機:「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劈手搶過,熱搜上幾條全是我的名字。
「京圈兩位大佬竟為老賴之女大打出手?!」
「昔日蕭氏CFO之女,為錢自甘墮落成他人玩物?」
「當年蕭氏低谷,竟是自己人背後捅刀子?!」
評論區也全是對我的謾罵,用詞不堪入目。
「裝什麼人淡如菊,還不是出來賣的東西……」
高個子保姆還在說什麼,但我的耳邊只剩下陣陣嗡鳴,再聽不見聲音。
我就這麼忽然病倒了,夢裡充斥著光怪陸離的畫面。
有小時候和蕭宴出去玩,他玩心重,把我弄丟在遊樂場。
找到了哇哇大哭的我後,他發誓以後再不會把我弄丟。
也有少女時代,他和別的女生關係很近。
我吃醋,表示再也不要和他玩。
他冒雨來到我家,帶著給我從城南買的糕點,說他的心只屬於我。
又有那個至暗夜晚,明明應該是充滿幸福的20歲生日。
但風雨交加、電閃雷鳴,一群蒙面壯漢闖入家裡。
總是笑眯眯的爸爸、溫柔的媽媽,轉眼被他們割喉,死在我的面前。
蕭宴的電話打進來時,他們的老大正用匕首抵住我的脖頸,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我的耳垂。
「歲歲,對不起,我今天實在走不開。」
「改天我再給你補一個生日,好不好?」
我輕輕閉上了眼睛:
「那就永遠不要來見我。」
後來我輾轉在很多人身邊,沒有一刻不在期盼蕭宴會突然出現。
只是好不容易等我逃出來,得到的卻是他的怨恨,和他要和別人結婚的消息。
夢的最後一刻,是清冷的月光照在床上。
賀瑾辰坐在床邊,摸了摸我的臉。
11
「真可憐。」
半夢半醒之間,賀瑾辰指尖微涼的溫度卻異常真實。
我抓住他的衣袖,囈語道:
「我是在做夢嗎?」
賀瑾辰從喉嚨處笑了一聲,將我抱起:
「等你醒了,我們就到家了。」
鼻尖縈繞著賀瑾辰常用的檀香,終於沉沉睡在他的懷裡。
我被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晃醒。
身上被換了舒適的棉製睡衣,身下也是一套印著草莓的四件套。
「醒了?」
賀瑾辰推門而入,身後是端著早飯和藥的保姆。
我沉默著將粥吃完,但卻將藥推到一旁。
「嗯?不吃藥?」
賀瑾辰拿過泛著苦味的藥丸,笑著將我的嘴巴掰開,讓我咽下。
「真聽話。」
他在我的額頭親了親,笑意更甚。
我別過臉去,低聲道:
「謝謝你,賀總。」
「我們都要結婚了,不想叫老公,也至少叫聲瑾辰吧?」
「我會還你的……」
賀瑾辰的俊臉忽然靠近,唇上傳來溫潤的觸感。
「換好衣服,下樓,帶你見兩個人。」
一樓的沙發上正襟危坐著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官。
「時小姐,今天來是想就令尊令堂的謀殺案作一個了解。」
我下意識看向坐在我身側的賀瑾辰,他輕拍了拍我的手:
「有什麼說什麼,警官不會為難你。」
直到送走前來調查的警官,我才來得及問:
「賀總,你這是幹什麼?」
賀瑾辰拉過我,表情委屈:
「不是說了,要叫我瑾辰嗎?」
「再說,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再被那些噩夢纏身。」
警方那邊很快出了立案通告。
賀瑾辰反手將之前網上的那些造謠言論交給法務處理,後來發現,這些輿論導向全是蘇語棠搞的鬼。
「放心,我不會放過蘇家的。」
他一手護著我的頭,讓我小心車頂,一邊在我耳邊道。
「謝謝,但是已經夠了。」
我抬眸,卻看到別苑門口停了一輛眼熟的車。
正是蕭宴的卡宴。
12
蕭宴的黑色風衣快與夜融為一體,見我回來,徑直走到面前。
「歲歲,我們......談談。」
賀瑾辰牽過我的手,向蕭宴展示我們交握的手上的對戒。
「蕭總,不知道你和我夫人有什麼好談的?」
「賀瑾辰,你真是卑鄙!」
眼見氣氛又要劍拔弩張,我定定看向蕭宴:
「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他的眼底充滿紅血絲,看起來滿是疲態:
「為什麼不和我說,你當年的身不由己?」
我嘆了口氣,沖他搖了搖頭:
「說了有用嗎?」
「你是能讓我的父母起死回生,還是能拋下蕭氏來找我?」
「哪怕後來蕭氏轉危為安了,你不也還是認定,是我拋棄了你。」
「所以,沒必要把兩個人都套死在當年的往事裡。」
蕭宴暮地紅了眼眶,聲音沙啞: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傷害你的。」
「我不知道你吃了這麼多苦,也不知道當年的事,另有隱情。」
我繞過他的身邊,留下一句:
「沒意義了。」
賀瑾辰亦步亦趨跟在我的身後,卻在想和我進房間時,被我關在門外。
「網上的那些內容是你安排的吧?」
「警方辦案,我怎麼能干涉嘛。」
他用腳抵住門框,嬉皮笑臉地擠了進來。
「而且,這不也是幫你懲罰蕭宴嗎,殺人誅心。」
我轉身,任由賀瑾辰去了。
「賀總,反正我現在一無所有,甚至名聲也不好。」
「如果你想要的是和我結婚,我會同意,所以不用做這麼多額外的事。」
不料他從背後抱住我。
「歲歲,我會證明,我所做的一切,不是出於什麼功利的目的。」
「而是,我想為你做,想為你分擔。」
這幾年見過的虛情假意太多,但此刻賀瑾辰的聲音溫柔異常,還是讓我沉寂已久的內心被觸動了一下。
但是我只回道:
「隨便你。」
13
賀瑾辰把婚期定在我的生日,臨近聖誕節。
他帶我回了趟賀家老宅,說只是打個招呼走走過場。
賀家長輩叫了賀瑾辰去茶室談事,他捏捏我的臉,讓我先在莊園裡隨便逛逛。
晚餐上的酒有些醉人,我準備去室外醒酒。
卻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前賀家家主,也是我的噩夢,賀洺。
「好久不見,歲歲。」
他坐在輪椅上,表情更加陰鬱。
當年賀瑾辰從精神病院殺回賀家,來勢洶洶,捏了賀洺不少把柄。
正當賀洺反應過來,準備反攻,卻出了車禍。
外界對這場意外眾說紛紜,但改變不了既定事實:
賀洺雙腿粉碎性骨折,下半輩子只能在輪椅上度過。
後來是賀家眾長輩出面,讓賀瑾辰手下留情,允許賀洺在老宅苟且度過餘生。
「聽說你要和我弟弟結婚了?恭喜。」
賀洺轉動輪椅,向我靠近。
我下意識後退,他卻哈哈大笑起來:
「你害怕什麼,我都這樣了,還能對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