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
一個看起來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男人,到底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態去定製這枚金子做的豬肉檢疫章的,又是在怎樣扭曲的心理下把它往人身上蓋的。
我特麼算是知道「道貌岸然」四個字怎麼寫了。
簡直是太變態了!
一瞬間,段珩之前所有的包容、照顧,甚至是保護,突然在我這變成了居心叵測。
我反覆呼吸幾下,還是沒能壓下胸腔內翻湧的怒氣。
被蒙蔽的怒氣。
我想也不想地大步衝過去,把印章舉到段珩眼前,大聲詰問道:
「這是什麼!」
段珩眨了眨迷濛的眸子,對焦片刻。
在看清眼前的景象時。
眼神里陡然生出一絲清明。
……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酒已經醒了一半的男人。
中間的茶几上擺著那枚害我自卑了好久,連公共澡堂搓澡都不敢去的印章。
段珩深吸一口氣,緩緩說了起來:
「這枚印章,是我發小在我生日那天……」
從段珩口中我得知了印章的來歷。
原來段珩還有個綽號,叫「蓋章達人」,是他朋友們給起的,原因是他工作時經常需要審批文件,而審批文件就需要蓋章。
他發小平時喜歡搞怪,就在他生日時送了這枚純金打造的豬肉檢疫章。
而他生日那天,恰好是我去酒吧買醉的那天。
我在吧檯,他們在不遠處的包廂。
「那我們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我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段珩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我那天也被灌醉了。」
聞言,我艱澀地咽了咽口水。
突然想起了剛才段珩的醉話。
秦凡,我不是男模。
不會是在感情里受挫的我被酒精打通了任督二脈,破罐子破摔地想花錢買舒心,結果恰好撞上了同樣在酒吧里的段珩,然後我眼瞎把他當成了男模吧?
靠!不會這麼烏龍吧?
不敢深想,我急忙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那……那您一直知道對方是我嗎?」
段珩再次搖頭:
「我醒來時你已經走了,我也什麼都不記得了。
「即使腦中有幾個零碎的畫面,我也以為是醉酒後的幻覺,沒往你身上聯想。
「至於我為什麼沒去調查對方是誰……
「我怕是個豬頭三。」
得,對上了。
跟我的心路歷程一模一樣。
15
後面我又問了段珩幾個問題。
確定了段珩一開始確實不知道對方是我。
他是在我彙報工作手滑打成視頻時,看到了我後腰上的印記,才認出了是我。
至於那晚他到底為什麼要往我身上蓋章……
這或許是個永遠無法得知的謎題。
畢竟喝大了的人,做出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的,例如我把自己的老闆認成男模。
都是那麼的荒謬,但又確確實實發生了。
談不上誰對誰錯,只能說——都是酒精惹的禍。
「你既然之前知道了,怎麼不告訴我呢?」
我手指扣著沙發沿,悶聲問道。
害得我草木皆兵,懷疑了無數人。
去菜市場買菜路過豬肉攤都得看看那豬肉上面的章和自己身上的是否一樣。
簡直都要精分了。
聞言,段珩沉默了。
他盯著我的目光晦澀難明,半天沒開口。
然而就在我以為他不會說了的時候,他沉聲答道:
「我怕你會被嚇跑。」
他用了「怕」這個字眼兒。
為什麼呢?
我只是個實習生,能力沒有多出眾,學識沒有多淵博。
工作時還經常莽撞冒失。
即使現在犯的錯越來越少,那也是段珩給了無數次機會後才鍛鍊出來的。
只要段珩想,他能找到千百個比我做的更好的助理。
除非……他是因為我這個人。
「我並不是想一直瞞著你,我只是想挑個恰當的時機再告訴你。
「一個至少不會把你嚇跑的時機。」
我視線左瞟右看,就是不敢和段珩對視,小聲嚅囁道:
「段總,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對我……」
16
「是。」
我問的遮掩,段珩回答得卻乾脆。
我怔忪片刻,意外地沒感到震驚。
或許早就有所察覺吧,畢竟他從來沒有向我掩飾過他對我的與眾不同。
我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只是低下頭,滿懷歉意地說:
「抱歉,段總,我可能沒有辦法回應您的喜歡。」
說完我又急忙解釋道:
「不是您的原因,是……是我的問題。」
其實我對段珩不是沒有感覺。
做他助理的這段時間,我見識到了他太多優秀的一面,相信任何人見到,都無法不對他產生好感。
只是當一個人打碎了你對感情的憧憬,你就很難提起勇氣再觸碰它了。
姜翊帶給我的影響不可謂不深。
假如段珩也和姜翊是同一類人呢?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處處給自己留餘地,以後還想過正常人的生活,結婚生子。
段珩和姜翊還不同。
他有事業,有聲譽,應該會更在意別人的眼光。
設想一下,假如我們在一起後,有人問他,你和你助理是在談戀愛嗎?他回答:「只是上下級而已。」
那大概比「只是很好的朋友」還要令人窒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