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力氣反抗他,像條死魚一樣任他扛著。
陳斥把我放到浴缸里,問:「我洗還是你自己洗?」
我看著他不說話。
陳斥蹲在浴缸邊給我脫衣服。
扣子一顆一顆被解開,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暴露在他的眼目之下。
勒痕,咬痕,鞭痕。
我冷漠地看著陳斥。
陳斥可能對我有幾分憐惜。但他們這種天之驕子的憐惜最不值錢。
這些痕跡,足夠把他嚇跑了。
我勢在必得。
但陳斥卻沒什麼反應,脫了我的上衣,又來給我脫褲子。
我摁住他的手,聲音嘶啞:「我自己來。」
陳斥抬眸,目光澄明:「我再問一遍,用不用我幫忙?」
我依舊回答:「不用。」
這世上所有的幫助都是有價錢的。
「床上那些花樣,都是他教的?」陳斥摸著我腹部的鞭痕,不輕不重地按了按,「怪不得總嫌我輕,原來是被人教壞了。」
陳斥輕佻地打量我身上的痕跡:「被這麼弄爽嗎?你最喜歡什麼?鞭子?蠟燭?」
我突然生出幾分暴戾:「你要想玩兒,我也能陪你。畢竟你也付錢了。」
「想啊。」陳斥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目光涼薄,「你平常是怎麼伺候他的?給我看看。」
我看著陳斥,雙目赤紅。
我在他沉靜的目光中敗下陣來,跪在浴缸里,伸手去解他的皮帶。
幹嘛對他抱那麼大的期望。
他們這樣的人,都一樣。
解了半天都沒解開。
頭頂的花灑卻突然開了,溫熱的水灑下來,霧氣騰散。
陳斥抽出我手裡攥著的皮帶:「不願意就不做,嘴硬什麼?」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表情嗎?」
轉身出門,擺了擺手:「自己洗。」
陳斥給我拿了衣服,我換好衣服出去,已經十二點了。
我說:「我回去了。」
他應了一聲。
轉身時,聽見他說:「下次不用我幫忙的話,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好像我不救你,你就要碎給我看。」
8
下樓。
安靜的街道上停著一輛邁凱倫。
雲琛靠在車上,問我:「衣服呢?」
我說:「弄髒了。」
雲琛說:「小景,你抱我一下吧。你抱我一下,我就勸自己放過你。
「不然我怕,我會弄死你。」
我抱住他,說:「你把我當男娼,就不能指望我為你守身如玉。」
雲琛一動不動。
「如果不甘心給別人用,下次就別把我借出去了。」
雲琛臉上顯出些茫然,半晌,說:「好。」
我早就發現了雲琛的秘密。
比如他其實不會笑,那種完美的笑,是他對著鏡子一遍一遍練出來的。
比如他很難做出和心情適配的表情。
所以,難過也笑,生氣也笑,開心不開心都笑。
他處理不了自己的情緒。
或許在嫉妒的時候,他自己不知道那是什麼,更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為了利益,什麼都能捨棄。
感情不重要。
自己的感情不重要,別人的也不重要。
雲家教育出來的,都是這樣性格殘缺的瘋子。
回到海市半個月後,我發現公司的財務有些問題,雲琛對這些沉疴暗病視若無睹,雲二爺不停開發新項目,雲琛在後面搖旗吶喊,流動資金幾乎被套牢。
項目不景氣,入不敷出,雲二爺發現問題的時候,老爺子那邊也知道了。
老爺子對雲琛說:「和秦家的婚事,往前提一提吧。」
雲琛和秦瑜宣布訂婚那天,也升任了執行總裁。
雲氏幾乎落在了雲琛的肩上。
一個月後,雲二爺請走了雲琛。
隨行的只有我。
那是一個私人的冰釣俱樂部。
我坐在帳篷外面,聽見裡面雲二爺在和雲琛爭吵。
突然,誰打翻了什麼東西,我摸了摸手錶,往裡面探了一眼,看到雲二爺躺在地上痙攣,伸手去摸藥瓶。
雲琛面無表情地把藥瓶丟進冰洞裡,關掉了取暖設備,偏頭看向我:「小景,打 120,這兒有病人。」
到醫院時,雲二爺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
雲二爺一死,整個雲家這一代,就沒有人能比得上雲琛。
回去的車上,雲琛瞌目靠著,輕聲說:「小時候他踩著我的腦袋罵我雜種,叫我給他磕頭,老爺子說,你有本事,也讓他給你磕頭,沒本事就閉上嘴忍著。那時候我就想,我有本事的時候,就不要他磕頭了,要他的命。」
我安靜地開著車。
雲琛睜開眼,目光掃過我手上的表,說:「小景,你是我養大的,可不能比我差。」
我說:「不會的。」
9
雲琛和秦瑜訂婚當天,我在宴會上遇到了陳斥。
秦瑜挽著雲琛給他介紹:「這是我表哥,陳斥,從上京來。
巧得讓人想笑。
雲琛被秦瑜拉走時,回頭看了我一眼。
陳斥坐在沙發上,沖我揚了揚手機:「《神兵小將》看不看?」
別說,還挺好看。
看了三集,陳斥關了手機,我看向他,有些意猶未盡。
沒看完呢。
陳斥:「十點了,我要回家了。」
「看完再回。」
陳斥微微一笑,露出一顆虎牙:「要不你跟我回家看?」
我下意識去看雲琛。
陳斥說:「今晚他顧不上你。」
於是,我被陳斥誆走了,在他家看了一晚上動畫片。
雲琛打來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看《中華小子》。
雲琛聲音嘶啞,說:「小景,回來。」
我還沒應聲,陳斥抽走我的手機,底氣很足:「他不想回去。」
掛斷,關機。
看向我:「會有麻煩嗎?」
麻煩大了。
我氣得想笑。
陳斥滿臉無辜:「需要幫忙嗎?」
再看動畫片我就是狗!
10
雲琛不在家。
老爺子病倒了,都在醫院。
我在醫院門口碰上了秦瑜。
她沖我笑了一下,說:「快上去吧,雲琛等了你一夜。
擦肩而過時,我攔住了她,低聲說:「秦小姐,不要和雲琛結婚,會變得不幸。」
我已經做好挨一巴掌的準備了,可秦瑜看了半晌,笑了起來。
「怪不得我表哥喜歡你,雲景,你真可愛。」
我不明所以。
秦瑜別了別頭髮:「我和雲琛聯姻後,秦氏和雲氏會交換股份。按現在雲氏的情狀,我能一換三,而雲氏為了挽回局面,起死回生,再不甘心也會同意。」
「雲景,你好好想一想,到底誰會變得不幸?」
到時候,秦氏在雲氏的控股僅次於老爺子之下。
那麼明白的帳,雲琛也會算。
我說:「雲琛不是傻子。」
秦瑜笑了:「他當然不是傻子,他是個瘋子。」
雲琛倚靠在病房外的牆上,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經過他身邊時,聽見他說:「不是不回來嗎?」
側頭看向我:「你怕什麼?怕我弄死厲小北,還是怕我對你窮追不捨?」
厲小北是我的弟弟。
三歲失蹤,被傅今朝收養了。
直到十九歲我被送給傅今朝,才找到他。
「不用怕。傅今朝像條狗一樣守著你弟弟,我硬要下手,恐怕得脫層皮。陳斥是上京陳家的太子爺,你要是跟他跑了,我找都找不回來。
他本就摸不准應該做出什麼表情。
我說:「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雲琛垂著眉眼:「無聊而已,想知道你會不會選我。」
抬頭,扯了扯唇角,又百無聊賴地抻平:「我沒被選過。
「我媽選擇自殺,老頭選了老二,雲歌選了傅今朝,我被留下了。」
我看了他半晌,往病房走:「我去看看老爺子。」
雲琛在身後悶悶地笑,有些遺憾一般嘆了口氣:「真聰明,如果你今天走了,我會讓陳斥永遠留在海市。」
我就知道。
這傻逼神經病。
11
秦瑜說得沒錯,雲氏捏著鼻子交換了股份。
幾乎是同一天,雲琛把手裡的股份高價賣給秦瑜,秦氏成了雲氏最大的股東。
雲氏被收購,老爺子一口氣沒上來,在重症室住了三天,去世了。
雲家誤會雲琛了,他從沒想過爭權奪勢,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是毀滅。
所以,秦瑜說,他是個瘋子。
就在老爺子去世的當天,公安廳逮捕了雲琛。
幾天前,我向公安廳提交了一份材料,是我用手錶錄下的雲琛丟掉急救藥,關閉取暖設備的全過程。
足以證明雲二的死,是蓄意謀殺。
我作為證人出席法庭。
雲琛看著我,說:「法官大人,他所說的都是實情,我沒有可以辯解的。」
律師力挽狂瀾,雲琛最終被判無期。
他要求見我。
隔著一扇玻璃窗,雲琛問我:「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陳斥嗎?」
我皺眉:「你說我喜歡誰?」
雲琛笑了一下,很細微,一點都不完美。
「陳斥。雲景,你喜歡陳斥。」
我捂著臉笑了兩聲,有些恨了:「我喜歡陳斥你都能看出來,那我十八歲喜歡你,你為什麼就看不出來呢?」